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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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公寓门,包恬换了鞋,匆匆跑到阳台上去,远眺,竟真捉到张野车驶出去甩下的车尾,一闪即逝。她趴在阳台上,额头处还有一丝温热。

这是多巴胺在分泌吗?包恬问自己,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但许多人事物都能导致多巴胺的分泌,包恬告诉自己,不要大惊小怪。何况就算是喜欢上一个人,也没必要太惊恐。

喜欢的感觉虽然不常常发生,但在人的一生中绝不会是独一无二。有时候只是大脑的先天机制罢了。

如此思考完毕,包恬收起心神,开始自己原先的计划,寻找关于梁萱案件的蛛丝马迹。

张野的书房兼具娱乐功能,书架连同桌椅只占据了房间一半的面积,另外一半则让给了家庭影院设备和游戏设备。包恬甚至还在橱窗里找到一架无人机。可见张野玩心颇重。

打开书橱翻了半天,也没翻出个秘密空间,竟是些管理类工程类的书,没劲透了。包恬再去研究书桌,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看,本小心翼翼地还想记住每样东西摆放的位置,结果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摆放位置,所有东西都是胡乱塞进去的。包恬就在这一堆胡乱中胡乱地搜索。

花了半个多小时,一无所获,没找到关于梁萱案子的任何东西,反而翻出各种稀奇古怪的电子产品零部件和一堆之前他在部队里的照片。

不过说起来,张野寸头穿军.服的样子,还真是帅气得让人多巴胺疯狂分泌。包恬将照片收回原处后,特意去厨房倒了杯冷水来喝,醒醒脑子。

醒完,包恬就一头扎进张野卧房。卧房家具简单、大床、床头柜、衣橱、跑步机。

杯子摊得一点褶子都没有,打开衣橱,一溜儿衣服挂得很是整齐,像一排排卫兵。包恬对他那些名牌衣服没太大兴趣,匆匆掠过,目光在巡回数圈后终于在衣橱底层发现了三个码得整齐的盒子,和普通的鞋盒不同,没有品牌名字。

包恬抽出一个来,掀开盒盖,发现里头摆放着略显老旧的相簿。翻开,她便愣了,第一页就只摆了一张照片,是张野、梁萱和周回生的合照。大约是刚进高中时照的,能轻易认出三人。只是那时他们的脸上都还带着稚气。尤其张野的轮廓,未如现在棱角分明。张野和周回生搭着彼此的肩膀,梁萱站在他们中间,他们都笑得欢畅。

手指在梁萱的脸上停留,包恬合上眼,翻过第一页,之后的照片,也几乎全是三人的,但时间上更早,他们穿着校服一起春游,梁萱拿着气球在草地上跑,周回生拉梁萱的辫子,他们坐在墙头自拍......零零总总占满了一本相册,直到最后一页,夹着梁萱和张野的大头贴。

画质糟糕,却依旧能感受到她看向他的眼神,那是喜欢一个人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也出现在张野的照片里,他们彼此凝望的眼神如此相似,专注、温柔。

人在未成为真正的社会人之前,在世界观固定之前,所产生的感情,融合了吸引、依恋、仰慕,单纯而美好,被收藏进记忆深处,经过美化,成了高岭之花般的存在,终身念念不忘。

另外几个盒子里也基本都是那时候的照片,还有纸条、电影券、公园门票等等零碎的东西。包恬收起这些装载着记忆的盒子,深深叹了口气,将他们放回原位,然后离开了张野的卧室。

如果当你离开,还能有个人这样把你妥帖地摆在心里,那也不算妄来人世一遭。

完成任务,这才有股饥饿感席卷而来。包恬到厨房,翻出冷藏室的速冻披萨,扔进烤箱,再给自己冲了杯拿铁。她的饮食模式实在称不上健康。

解决了一人份披萨和拿铁,包恬冲了把澡,吹好头发,时钟已经指向十点。正想去看书,ctrl的电话打了进来,包恬一个激灵,十二分精神地接起电话。

“有消息了?”

“不算好。”

“所以是套牌,查不出正主。”

“嗯。这人很小心,身上没有任何标识,车也是最普通的,没法追查。我不能把所有监视都黑了。”

“也是意料之中。那周回生呢?还有寄去我办公室那个快件。”

“快件确实从淘宝店发出来的,那人给店主寄了一个监视器让他放盒子里,多给了店主一笔钱,但是单号没留下。我查了那人联系店主的淘宝账户,是个在邢台的用户,这人也不是正主。正主用微小博号联系上他,因为这用户平时喜欢转发微博抽奖。正主看他这习惯,就付钱让他办这件事,用快递给他寄了一笔现金和监视器。”

“这绕得可真够远啊,这人费那么大心思,看来真和案子有很大联系!”

“这人心思缜密,要我说,你不是对手。”

“能不这么打击我么?”包恬在电话这头不服气地说,“先说周回生,这人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特别的,他现在在一家科技公司当工程师。这几年表现良好,没什么出格的事情。不过我个人觉得挺奇怪的,他和张野是发小,照理梁萱出事之后两人也不太会疏远,现在这种几乎不联系的情况,应该发生过什么事才合理。”

“你觉得周回生可能是放监听器的人吗?”包恬问这个问题纯粹死马当活马医,毕竟没有任何其他可怀疑的对象了。

“他这职业倒也是有能力做这些,但有能力做这些的人太多。”

包恬有点颓丧地吐了口气,陷入僵局了啊。

“你想想接下去怎么做吧。”ctrl说,“我睡觉去了。”

“嗯,辛苦你了。”

挂了电话,包恬没了看书的心思,打开电视任由它放着节目。她正坐沙发上发呆,门开了。包恬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去门口,见确实是张野,这才放下心来。

“回来啦。”她招呼。

“嗯。”他含混地应了一声,一手支着墙,一手扯着自己的领带,一只脚去蹬另一只脚的鞋。

“还顺利么?”

“嗯。”他又是一个字,终于把鞋脱下来,踏进玄关。

包恬这时看他的脚步,有点晃。莫不是:“喝多了?”

他闻言,这才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睨她:“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一股酒气在空气里弥漫开,夹杂着烟味,包恬皱眉:“两只都看出来了,鼻子也闻出来了。”

张野撇嘴,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的衬衫:“没味道啊。”

包恬眯眼:“因为你喝多了。”

“胡说,我酒量很好的。”张野错身进屋,往沙发上一坐,“你在看晚间新闻?”

“啊?啊......”包恬也没别的解释,就认了下来。

“不过来坐?”他瘫坐着,懒懒地问她。

包恬捏住鼻子:“不来,你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