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初见兄长

晚上躺在床上,方菲玥怎么也睡不着。膝盖和肩上隐隐的疼提醒她今日遭受了怎样的待遇,来之前娘亲说要隐忍,今日一看便知道夫人与二嫡姐是不好相与的,这日子岂是隐忍就能过下去的?就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她在心里叹气,本来还想着查清娘亲被赶出府的真相呢,看来要慢慢从长计议了。

第二日卯时,方菲玥就被静姝叫醒,换了件粗布素色衣裙,洗漱完毕就去了正厅给老太太请安。

刚到老太太门前,正巧疏雨提了茶壶从里面出来,她忙道:“疏雨姐姐好。”

疏雨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自然是要交好的对象。

疏雨忙将水壶交给门口的一个小丫鬟,蹲身行礼道:“三姑娘来的好早,正巧老太太也起了,奴婢这就进去通报。”

方菲玥侧身受了半礼,客气道:“麻烦姐姐了。”

待疏雨领着她进去请安的时候,老太太已在饭桌前坐定了,见她只淡淡说了一句:“坐下陪我用早膳吧。”

方菲玥规规矩矩地请了安,方才毕恭毕敬地坐在了老太太下首。

就见有两个小丫头拿了食盒进来了,打开却是两碗稀粥。

因还在热孝期,吃饭就只是喝粥。早晨煮一把米,傍晚煮一把米,表示热孝在身,完全没有心思去想饮食的滋味。

柔姨娘虽为人妾,却也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小姐,该教导方菲玥的规矩一点也没有落下。

因此老太太看她规矩没废,用膳不发出一点声响,姿态优雅,心中无不欣慰。

用了早膳,方礼臣刘氏亦带着众子女来请安了。众兄弟姐妹里,除了两位嫡姐方菲玥是见过的,还有个被乳母抱着来请安,约四岁,粉妆玉琢,憨态可掬,这便是三姨娘之女方菲苓。另一个浓眉大眼,文质彬彬的男童应该就是小自己一岁,方府嫡子方凌昊了。

只是,怎地不见她兄长方凌澈呢?

方礼臣请了安便带了方凌昊出去了,老太爷登天,还有许多事待她处理。刘氏则恭敬地立在老太太身旁,细细回禀着老太爷丧事的各种细节。

刘氏正说着,只见一个鹅蛋脸,大眼睛的丫头快步走了进来,声音婉转动听:“老太太,大爷回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长身立玉的少年早已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老太太面前泣道:“祖母,孙儿回来了,孙儿回来迟了!”

老太太颤巍巍地扶着疏雨和刘氏的手站起来,一下抱住那少年,泪水纵横,泣道:“澈儿,你可算是回来了,你祖父去前还一直念叨着你啊……”

念起老太爷,屋内之人之人无不掩面泣涕。

哭了半日,到底刘氏先止住泪,和众人一道慢慢将老太太劝解住了。那少年这才给老太太和刘氏请了安,又和众姊妹问好。

待到方菲玥面前,那少年顿住了,一双丹凤眼写满了困惑,不解地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便解释道:“澈儿,这便是你的胞妹方菲玥,她当年离府时你们都还小呢,可还有印象?”

方凌澈苦思冥想了半日,摇摇头,道:“不记得了。”

有刘氏在场,方菲玥也不敢表现的太热络,规规矩矩行礼问好:“大哥哥安好。”

方凌澈亦是淡淡回了礼,态度不冷不热与众姊妹无异:“妹妹安好。”

这场面刘氏看在心里又是一记冷笑,就算是亲兄妹又如何,到底不是一起长大的,这感情怎么也是亲厚不起来的。只是,到底血浓于水,况方凌澈这孩子从小心思就多,还是小心比较好。

方凌澈一一与众人问了好,老太太就命人领他去了灵堂祭拜老太爷。

此时已过了卯时,老太太挥手道乏了,方菲玥便对静姝使使眼色,随众退出来跟随刘氏前去灵堂哭灵。

要说这哭灵是最最煎熬的了,方菲玥自小在庄子里长大,连老太爷什么样都没见过,对老太爷感情并不深厚,见身旁一个个丫鬟婆子跪在地上哭得起劲,她只想着远离生母,又在这深宅里步步小心谨慎看人颜色,方才哭出泪来。

好不容易挨了一日,晚上回去膝盖上又是一片青紫。

唬得静姝忙找了老太太赏的药膏给她涂,她一面小心涂着药膏一面心疼地念叨:“姑娘连着跪了几日,膝盖都肿了,后头还不知道要跪几日,这膝盖要跪坏了可怎么好?”

方菲玥道:“没事,这事可别让老太太知道。”

老太太本就伤心欲绝,何苦再拿自己这一点小事去烦她。

静姝点头:“我省得。”

方菲玥这才小声道:“今儿打听出来什么了?”

静姝小声回道:“姑娘跟随夫人去哭灵的时候,奴婢去帮老太太院里的几个婆子做杂事,听说大爷是老太太一手养大的,吃穿用度一度将昊二爷比了下去,为此夫人背地里没少生气。因大爷聪颖敏锐,十岁的时候就被老太爷送去了洛阳最好的书院读书,一年也回不了几趟家,老太爷病重的时候就派人去请了,只是路远,故今日才回府。”

方菲玥认真听了,待听到兄长“吃穿用度一度将昊二爷比了下去”心中欣慰不已:“哥哥这般争气,娘亲也该放心了。”

静姝道:“正是呢,据说大爷学问极好,必定是有大出息的人,老太爷那些门客也常常称赞不已呢!”

主仆俩正说着话,忽听到敲门声,疏雨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三姑娘可睡了?”

她屋里灯还亮着,自是没睡,只是这么晚了疏雨找她会有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