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回:信任

薛琪在侯府二门下的轿,慕雪刚打了轿帘,她一眼就看到正在二门处等她的方菲玥。

薛琪忙扶着慕雪的手下了轿子,忙上前扶住她,轻声责备道:“你身子重,怎还这样等我?若是累着了可怎么好。”

方菲玥笑道:“哪里就这样娇贵了。”

她说着便拉着薛琪往里面走,“听世子说以前琪姐姐最是喜欢在侯府的汀兰水榭赏景喝茶,我一早便让人打扰了,又做了琪姐姐爱吃的点心,我们不妨去那里坐坐。”

薛琪笑着点头,“玥妹妹如此记挂于我,自然是好的。”

关于彼此称呼的问题,薛琪和方菲玥是一早就商量过的,两人都觉得喊对方嫂嫂别扭,便仍是按着以前姐姐妹妹的称呼来,倒是显得两人更为亲厚了。

到了汀兰水榭,两人打发了丫鬟守在门口,只单独说着体己话。

“怎地不将彬哥儿带来?”方菲玥笑吟吟道:“这么久不见我倒是想他了呢。”

薛琪叹了一口气道:“别提了,那小东西虽然才一岁多却是会认人了,近日又格外粘着老太太,无论我使了什么法子都带不走他。他不来也好,省得哭闹起来倒惹得我们姐妹说不上什么话。”

一说起小孩子,方菲玥便情不自禁地抚上自己的肚子,笑道:“我肚子里这小家伙也是极为折腾人呢。”

“瞧妹妹的神色就知道了。”薛琪心疼地摸摸她的脸,“看着小脸都瘦成什么样了。到底是二姨母不在家,表哥一个大男人哪里会照顾孕妇。”

方菲玥失笑,“我已是胖了好多,世子每日只哄着喂我吃饭了,自己倒顾不得饮食了,倒是瘦了一圈呢。”

薛琪笑着打趣她,“到底是你们夫妻情深,我还不曾说表哥一句呢,你倒是护起他了。”

方菲玥脸颊红红,“琪姐姐……”

薛琪捂着嘴偷笑,半晌才止了笑,正色道:“我此次前来老太太也是叮嘱了的,说是产婆和伺候月子的婆子连孩子的乳娘已是挑好了的,妹妹只安心待产就是。”

方菲玥心底一暖,“祖母总是处处为我着想。”

薛琪喝了一口茶,叹道:“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圈上走一圈,这些人自然是娘家挑的可靠些。”

方菲玥跟着点点头,却听薛琪又道:“国公府的大姐如今也是又有了两个月身孕了,听闻我此次前来,还让我给你捎了不少东西过来呢。”

“可是要恭喜大姐了。”方菲玥欣喜道:“大家已有一子,早已在国公府站稳脚跟,也不用担心了。”

“是不用担心大姐……”薛琪笑道:“二妹听闻你有孕,也给你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呢,还在心里说让你好好补补身子,没得再像以前一样瘦的让人心疼。”

“二姐出阁后倒是变了许多。”方菲玥低低感慨,“若是以前,她哪里会说出心疼我这样的话来。”

薛琪笑道:“当时姊妹间闹些小矛盾,但到底是一家人,总归是知道亲的。”

“是啊……”

姊妹两人又絮絮说了不少话,直到快中午时分,方菲玥才吩咐人在此设宴款待薛琪。

两人坐了一上午,方菲玥坐得腰疼,薛琪便说扶着她出去走走,待席面准备好了再回来用膳。

方菲玥正有此意,不料起身时衣袖竟扫倒了茶盏,竟淋了一身的茶水。

九月的天已是有了微微的凉意,薛琪怕她穿着湿衣裳着凉,忙同疏雨一道扶了她会洛惜院换衣裳。

三人刚进了里屋,就听到后头净房里传出徐景飒冰冷的声音:“秋霜,你给我滚出去。”

此话一出,三人俱是神色一变。

方菲玥吃了一惊,徐景飒何时回来的?怎地还和秋霜一起在净房里?

她还来不及细想,秋霜便已在里头故作娇媚道:“世子,秋霜对您一片真心,求您看在我死去哥哥的份上,纳了我为妾吧。”

薛琪脸色大变,表哥这是做什么?大白天的同一个婢女在净房里算是怎么回事?她偷偷看向方菲玥,若是让玥妹妹气着了,动了胎气了怎么好。

不曾想方菲玥只是淡淡皱眉,竟没有一点生气的症状。

薛琪在心底赞叹着方菲玥的大度,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净房内徐景飒的声音已是夹杂的怒气,“若不是看在你死去哥哥的份上,我早就赶了你这大胆狂妄的丫头出府了。”

秋霜突然哭起来,“奴婢自幼跟在世子身边,对您一片真心,为何世子爷就不肯多看我一眼。”

徐景飒忽然沉默了下来,只听到秋霜嘤嘤的哭泣声。

方菲玥眉头一皱,正欲转身离去,薛琪却是一把拉住她的手,冷笑着扬声道:“好一段痴情的戏码,我还没听够呢,玥妹妹怎地就要离去?”

净房的门立刻被打开,徐景飒慌忙走出来,笑得极为不自然,“表妹。”

又上前去扶方菲玥,急切小声地解释,“娘子,你切莫要误会。”

薛琪却是将方菲玥挡在身后,话里已是带了一丝怒气:“身为表妹,我无权过问表哥房中之事,但是身为玥妹妹的娘家嫂子,我想表哥需得给我一个解释。”

徐景飒想要去扶方菲玥的手便顿在了半空中,他越过薛琪直直看向方菲玥,见她微垂着眼,虽是一幅淡然的模样,手却已是紧握成拳。

她竟这样不信任自己么?徐景飒心中微凉,目光扫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却是叹了一口气,算了,不跟她一个孕妇计较。

薛琪等了半天也不见徐景飒有所解释,不仅在心中无奈叹息,表哥对感情之事还是这般不开窍,她这样给他创造机会解释,偏偏他竟然不说一句话。

她正要出声再问,徐景飒已是淡漠开口,“来人,将秋霜送出回家,以后便不用进主屋伺候了,只让她跟在乳娘身后尽孝心吧。”

守在门口的两个婆子忙进去净房,将哭喊着的秋霜拖了出去,那秋霜却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

徐景飒冷眼看着秋霜涕泪横流的模样,在心底深深叹息,若非她用歪了心思,他看在乳娘的份上也不会如此绝情。

方菲玥心中惊讶,不想徐景飒竟会如此处置秋霜,猛地抬头看向他,却见他也正在看向自己,眸地似是带了一丝委屈,末了只是叹息一声,“你先陪着表妹去用膳吧,我换了衣裳还要出去。”

他说完便转身进了净房,对方才的事却是再也不提一句。

薛琪见方菲玥莫名白了脸色,因为她还在因方才的事心中不舒服,忙轻声开解道:“方才之事只怕是我们误会了表哥,他一向性子倔强,眼下只怕是心底委屈才压着不解释,妹妹可要多担待些。”

她虽是劝着方菲玥,却在心底埋怨起表哥来,都是快要当爹的人了,还是这样随着性子来,也不想想当初费了多少心思才娶到玥妹妹。

方菲玥浅浅一笑,“我自是明白他的,琪姐姐也莫要为此事担忧了。”

她说着扶着疏雨的手回里屋换了衣裳,又笑盈盈拉了薛琪回汀兰水榭用膳。席间,薛琪见她面色如常,谈笑自如,才渐渐放下心来。

用过膳,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薛琪才告辞回去了。

送走薛琪,方菲玥才露出一丝疲色,懒懒躺在床上歇了午觉。

疏雨守在外头伺候,听到里边翻来覆去的声音不禁叹了口气,少夫人面上虽是不在意秋霜之事,其实心底还是在意的吧?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独处一室,那个女人看见了会心里舒坦呢?

方菲玥极力闭上眼睛想睡觉,偏偏方才秋霜被拉出去时衣衫不整的一幕总是不可控制地在脑海里浮现,她无声叹息,虽是明白两人不曾发生什么,倒是一想到秋霜费尽心思要勾引徐景飒,她心中就难免不舒服。

未“原来竟是这样在意他的。”方菲玥苦笑着低叹。

最后想着和徐景飒的种种,才渐渐没了意识,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有一团阴影在晃,睁开眼就见徐景飒明眸皓齿地对她微笑,“睡醒了?”

方菲玥点点头,挣扎着坐起来,看着沙漏才到未时三刻,便道“怎地这样早就回来了?”

徐景飒霸道里搂住她,“我就不能回家早些么?”

方菲玥哑然,“这是世子的家,世子随时来随时走都可以的。”

徐景飒听她这话在耳机格外别扭,以为她还在为秋霜之事恼他,傲然的性子到底是在她面前没了影踪,便缓缓道:“我今日回府换衣裳,实在不知秋霜那丫头竟会突然脱了自己的衣裳想要勾引我,我刚呵斥她两句,便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他说着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下巴抵在她肩上,听着颇有些无奈的意味,“我好不容易才娶到你,你又怀着我的孩子,我又怎会生出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方菲玥心底的烦闷终是因为这一番话一扫而光,头靠着他的头,轻笑道:“你是我的夫君,我自是信任你的。”

门外,疏雨听到里面传来的欢笑声不觉扬起嘴角,不曾想因为秋霜一事,世子和少夫人的感情却是越发深厚了。

魏婆子母女的小院子内,秋霜伏在魏婆子膝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像立刻就要背过气儿似的。

魏婆子心疼地抚着她的背,劝道:“我的儿,我都舍了这张老脸同世子说了,偏世子没有纳妾的心思,你且想开些吧,等再过两年世子放了我们出府,娘定会为你挑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