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1
空气凝了一会儿。
沈重猛地推开宋祁行，胡乱的把地上的药盒一一捡起来扔进袋子里。
被推一把的宋祁行皱皱眉，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望着正蹲着抱紧怀里东西的沈重。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不自在：“不是说普通的药吗？你这么紧张干嘛。”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沈重又把怀里的东西抱得更紧了。
他踉踉跄跄站起来，退后几步。
宋祁行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低沉的吓人：
“氟西汀？是你吃吗。”
沈重停住了。
“那不是治抑郁的药吗？”宋祁行没打算放过他。
对药品知之甚少的白梓纯听到药的名字还没反应过来，直至宋祁行说出的名词才恍然大悟。
她睁大眼睛，表现的比沈重还无措。
男主居然是抑郁症？
白梓纯不太敢相信。
沈重虽然表情少了点，但他的性格很软，一点儿都不像是抑郁症患者的忧郁狂躁的模样。
肯定不是这个原因。她想。
偏偏这时候系统好死不死的开口道：
【探索剧情［男主离开的原因］完成，恭喜宿主获得本世界完成度。】
白梓纯不知道自己该哭该笑。
她感觉自己的脸很疼。
而此时，空气压抑的都要静止。
沈重的额头渐渐沁出一层薄汗，身子有些微微发抖，但出于本能又压制着。
他没有直视宋祁行的眼睛，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不是的。”
宋祁行不屑的哼一声：
“你还想逃避到什么时候？”
白梓纯觉得宋祁行的话一针见血，但对于沈重来说，又太过严苛。
她心里有点愧疚。
毕竟始作俑者是她，尴尬的局面是因为她一心想完成剧情造成的。
白梓纯便迈开小腿儿，抱住宋祁行的大腿：“叔叔不要发脾气，沈重哥哥都要被你吓坏啦。”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宋祁行的脸色黑了几分。
小萝莉又松开小胖手，无视宋祁行的目光，狗腿的朝沈重走过去。
她脸上作出萌萌哒的表情。
然后酝酿好自己的情绪。
“……别过来！”
沈重隐忍的声音把想得很美的白梓纯吓呆了。
小算盘打的啪啪响的白梓纯没想到沈重的情绪突然那么激动。
沈重的呼吸变得粗重，在寂静的空气里回荡。
“……说起来，你为什么还没追到小妍？”他咬紧嘴唇：“我是喜欢逃避，但你也挺不思进取的。”
宋祁行张张嘴，最后没有解释。
他能怎么回答？
因为阿妍对你一直情有独钟？
即使阿妍觉得你对她丝毫没有喜欢，却还是放不下你？
宋祁行知道的很多。
但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反倒不是好事。
三个人里，如果注定有一个人要受伤。他不会希望是张妍，所以他愿意代替她。
一开始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
即使他对张妍的爱情，也不免渐渐被时间磨平，圆滑了棱角，变了味道。
“她一直在等你。”
宋祁行语气平淡：“不管我给她多久的陪伴，她都不会放下你。”
沈重缓缓坐下，手却紧张的抓住头发。
“……让她别等了。”
“我试过。”宋祁行苦笑：“不过你们都是一样的执拗。”
“我现在只想知道，今早梓纯问你那个问题的答案。”
他蹲下身子，看着垂着头的沈重：
“不要沉默。你到底还喜不喜欢阿妍？”
沈重努力放缓身子，白梓纯见状，静悄悄的靠近他俩。
张妍肯定不知道沈重生病这件事儿。她是不是应该告诉她？
只是思考还没有结果，沉默的沈重却开了口。
“……大概是高中快要结束那年，我发现自己记忆开始衰退了。”
“一开始以为是高考压力大，难免会有些忘性，也没太在意。”
“原来我只是忘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后来不仅仅是过去不愿回首的人和事情，连不应该忘记的人和事情，也渐渐忘了。”
“说实话，当时我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参加高考。”
宋祁行皱皱眉，只觉得沈重的语气低沉。
“……我寄宿在小妍家好几年，最后回到家，是因为妈妈出事了。”
“之前因为性格和……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曾经情绪低落过很长一段时间。”
“也许从那时候起，就有这种病了吧。”
沈重慢慢抬起头，克制住自己发抖的声音：“……我没有参加高考，回到自己家后因为年龄问题，受了几年亲戚的接济。成年以后，就自己生活了。”
他突然笑一声，有些无奈：“……明明记忆都慢慢消散了，可是再见到小妍的时候，我还是喜欢她。”
“虽然以前和她在一起做的事情都很模糊，但心跳还是莫名加速。”
宋祁行的神色有些复杂。
“……可是，她不应该喜欢我。”沈重闭上眼睛：“你觉得除了逃避，我应该怎么做。”
“……并不是治不好。”宋祁行道。
但他突然意识到跟抑郁症患者说这些，有些徒劳。
虽然沈重还是会去按时拿药的样子，他心里肯定还是觉得治不好的。
不然，不会拖这么长时间。
沈重没有回答，安静的窝着。
他睁开眼睛，眸色深邃。
但还发抖的身子，却让他的恐惧一览无余。
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一直紧张兮兮在另一个房间里打转的潘雪听到声音急急忙忙冲了出去。
这次也没来得及再看看门外是谁，她便一把拉开了门。
一时间，门外高挑温婉的人跟莽莽撞撞女孩儿对上目光。
两个彼此不相识的人都沉默了。
门外的张妍觉得脑子很混乱。
面对面前素不相识的女孩儿，她轻轻揪揪衣角，有点脸红：
“……对不起，我可能走错了。”
“啊，没事儿。”潘雪急忙道：“你是想找谁啊？周围的邻居我还认识一些。”
“……呃，我找……”张妍的眼神里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沈重。”
今天真热闹。潘雪想。
一个两个的都来找沈重。
“请进吧。”潘雪闪身让位，表情虽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刨根问底：
“……你没走错，沈重他在里面。”
张妍傻了一下，看着女孩儿要进屋的模样，她也跟了过去，只是脚步有些拘谨。
张妍来这里之前突然接到了黎雅的电话。
上次黎雅帮她找回梓纯时，为了方便日后的联系，两个人交换了电话号码。
只是那时她没想到，黎雅打给她的第一通电话，竟是告诉她沈重的住址。
对于黎雅这个人，她其实不是特别了解。虽然黎雅的笑容很亲切，声音很温柔，张妍也对她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但通过她和黎雅的几次交谈，她能感觉的到，自始至终，黎雅是拒绝任何人走进她的心里的。
可黎雅却很了解她。
比如，她喜欢沈重。
即使她从未告诉过黎雅。
张妍不打算放弃。
不管多年追逐的结果如何，是悲是喜，她都想要一个答案。她从未后悔喜欢过沈重，她唯一后悔的是她对他的了解不够深。
所以她来了。
虽然她没想到，宋祁行也在这里。
同样，张妍的出现也是宋祁行没有料到的。
“……阿妍？你怎么来了。”宋祁行皱皱眉。
潘雪听到宋祁行的称呼，记忆的某根弦突然连了起来。她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名字：“……张妍？”
白梓纯显得镇定一些。刚才敲门声响起时，系统已经提醒过她女主正在靠近。
她大概能猜到那敲门声是来自张妍的。
看到张妍到来，沈重墨色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抹光彩，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张妍定定的望着沈重，不知如何开口。
许久没有再好好打量过他，只觉得他外表虽已不是少年模样，只是那股子青涩味道从来没有散去过。
依旧是喜欢。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这样过了一会儿，诡异尴尬的空气才终于被打破。
“……上一次见面很匆忙，”她说：
“这些年来，其实我……很想念你。”
沈重安静的看着她。
没有流露出特别的表情。
只是眼睛上蒙了一层水汽。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沉默的小少年，悄没声儿的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我能看出来，你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你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暖。”
“……后来你渐渐开朗起来，我也慢慢发现自己喜欢你。”
张妍深呼吸，平定了一下自己跳的欢乐的心脏。
她看向沈重，后者接触到她的目光之后迅速错过。
“……我不记得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虽然只是轻飘飘几个字，却像石头一样重重打在张妍身上。
她愣住了。
刚刚因为张妍的大胆告白吃了一惊的白梓纯，还没来得及开心几秒，就发现张妍的表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沈重拒绝了。
虽然还不知道张妍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来，但连喜欢张妍的宋祁行都来助攻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眼看着两人就要修成正果，这时候沈重却表现出不乐意的模样。
真是一种迷醉的感觉。
偏偏沈重这人又倔，动员大会开了一晚上，本以为他已经敞开心扉，谁知见到正主，依然是不愿表露真心。
白梓纯无措之时，也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冷了下来。
带着夏末的凉意。
吞噬着人心。
站起身来的沈重，不再看任何一人，缓慢的迈步想离开这里。
他纤弱的身子不着痕迹一晃，脚步像是微醉。
突然，行走着的沈重像断了线的娃娃，猝不及防的倒下了。
白梓纯愣住的同时，耳边响起张妍急促的呼喊：
“……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