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宫外宫内

心无大师、心远大师、冲霄道长和陆铭崖赶到驿馆之外的时候,虞照昕、钟无悔、常春和、焦春熙、祝拂柳和杜文武均已赶到。

除了虞照昕、钟无悔、常春和、焦春熙、祝拂柳和杜文武,还有许许多多的六扇门人、禁军、五城兵马司兵马和大队的顺天府人。

没有人敢冲进驿馆之内。

驿馆,已成火海。

站在离驿馆百步远处,依然可以感受到扑面的热浪。火带来的热浪。火一般的热浪。

一桶一桶的水泼进火海,火势不仅没有丝毫的减弱,反而将水化作蒸汽反扑回来,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愈发炽热了。

这样的火势之下,只要是还留在驿馆之内的人,断无幸存之理。

数骑快马,飞奔而至。马未停,马背上的人便已滚落下马。当先一人,正是当朝太子。

“太子殿下!”虞照昕等人齐齐上前,拜倒在地。跪在人群之中的顺天府尹,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急的。

“有多少人在里面?”太子劈头便问。

“太子殿下,暂时无法确定。但应该不少。”虞照昕硬着头皮道。

“此处值守的守卫呢?”太子的声音听起来尽管很镇定,但隐隐有一股发颤的味道。

“太子殿下,下官等人赶至此处时,所有的守卫已经遇害。”虞照昕答道。

“三地使臣之首是否已经逃出?”太子问道。他的声音之中,已经有了明显的紧张之意。

“阿弥陀佛!太子殿下,东瀛使者,已经遇害。”心无大师合什道。

“大师可曾看见凶手?”太子的身体微微一晃之后,稳住身形,急问道。太子身后,晏如海上前一步,欲要搀扶太子,又止住脚步。

“太子殿下,老衲师兄弟二人赶至半途时,只看到东瀛使者的尸身。”心远大师合什道。

“太子殿下,贫道师兄弟二人与两位大师几乎是同时赶到东瀛使者尸身处,未见凶手。”冲霄道长道。

“全城戒严,全力寻找其他使臣的下落,捉拿凶手。”太子深深地吸了一口,冷静地说道。大乱之际,他这个东宫之主,绝对不能给人有丝毫慌乱的感觉。

“太子殿下,五城皆已戒严。城中官兵和各部高手,正在全力寻找其他使臣,并捉拿可疑之人。”人群之中,一名武将模样的人大声道。他是五城兵马司的统领。他的脸,已经被烟火熏得漆黑。他知道,发生了今夜这一场大祸,自己的官位是绝对保不住了。他甚至连自己的脑袋都不指望保住了。他只希望,太子和在场的同僚能看在他全力指挥救火及平乱的份上,来日在天子面前为他求一求情,不要让他的家人受到牵连。

“各位大人,务必全力保护京中各处紧要之所的安全,维护京师之中的安稳。不能让凶徒趁机作乱。”太子继续吩咐道。

“微臣(末将)领命!”跪在太子身前的人轰然答道。

“晏如海,速速遣人通知公主,随我一起入宫,面见父皇。”太子说道。

“奴婢领命!”晏如海一躬身,立即有两个人翻身上马,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两位大师,两位道长,请……”太子说道。

太子话音未落,京师之中,响起了一声极为清越的长啸。长啸声之中,全是杀机。

心无大师、心愿大师、冲霄道长和陆铭崖的脸色同时变了。

“可是大内方向?!快!”太子的脸色也变了。

“太子殿下,请借一步说话。”陆铭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急步走到太子身边,大袖一挥,将太子身边的人推开。太子身后几名身着侍卫服饰的人方自微微一抗,心无大师、心远大师和冲霄道长已经同时上前,各自一挥袖,将所有的人尽皆推开。

陆铭崖在太子身边低声地说了几句之后,太子的脸色再变。

“快!快!大师,道长,快!你们快去!”太子急声道。

太子话音一落,心无大师等四人便同时飘上房顶,朝着同一个方向,急速掠去。

“阿弥陀佛!”

“无量天尊!”

心无大师等四人一飘上房顶,京师之中,便响起了极为雄浑和厚重的佛号声与道号声。佛号声与道号声中,充满了佛陀之怒,天尊之威。

佛号和道号指向的,和心无大师等四人掠向的,都是同一个方向。

在那个方向,有一个名满京师的所在,叫做天香楼。

地上,驿馆火场之外,太子已经翻身上马,朝着皇宫的方向,打马狂奔。

……

皇宫大内之中。

那一声清越的长啸声响起时,天子正在慢条斯理地喝着一小碗白玉羹。深秋时节,这么半夜三更地被吵醒,一碗白玉羹,可以保住天子的龙气。

天子的身前,站着周怀礼。天子的身侧后方,站着一位老太监。一位比窦怀恩更老的老太监。一个浑身上下都透着腐朽和阴冷的老太监。

听到长啸声,天子轻轻地用勺子在碗里搅动了两下,停了下来。

“周怀礼,即刻起,未奉宣召,任何人不可入宫,亦不可叩请入宫。去传旨吧。”天子道。

“微臣领命!”周怀礼躬身答道,却不挪动脚步。

“让她走吧。”天子道。

“微臣领命!”周怀礼再度一躬之后,转身离去。

“确定是她么?”天子问道。

“回万岁爷,奴婢确定。”天子身后,那名老太监躬身答道。

“你与她比,如何?”天子道。

“回万岁爷,若是较技,奴婢不如她。”老太监道。

“若是生死搏杀呢?”天子道。

“回万岁爷,奴婢的命,是万岁爷的。”老太监道。

“你这老狗,窦怀恩都是你带坏的。”天子笑道。

“回万岁爷,奴婢有罪!”老太监转到天子身前,跪倒在地。

“起来吧。你一片忠心,朕岂能不知?”天子笑道。

“谢万岁爷!”老太监站起身来。

“知道地方了?”天子问道。

“回万岁爷,知道了。”老太监道。

“朕的皇宫,朕的家啊。”天子道。

“万岁爷,奴婢有罪!”老太监又跪了下来。

“起来吧。以她的手段,隐忍这么多年,又岂是你能发现的?”天子道。

“万岁爷,要不要奴婢……”老太监跪在地上,说道。

“不用。起来吧。拟旨。”天子道。

“传令九边,即日起,紧守国门,进入战备状态。若遇外敌挑衅,全力还击。”天子道。

“是,万岁爷。”老太监道。

“这道旨意,让杜文渊去发。”天子道。

“是,万岁爷。”老太监道。

“传令五城兵马司、禁军和顺天府,即日起,京师戒严,全城宵禁。未奉朕之旨意,戒严不可解除。”天子道。

“是,万岁爷。”老太监道。

“这道旨意,下中旨。”天子道。

“是,万岁爷。”老太监道。

“燕正义到哪儿了?”天子问道。

“回万岁爷,燕正义已过西北,正在朝京师而来。如无意外,燕正义当可于十日之内,到达京师。”老太监道。

“神威的人呢?”天子问道。

“回万岁爷,神威一直有人在暗中跟随。”老太监道。

“韩学信和张轻侯呢?”天子问道。

“回万岁爷,暂时未发现韩学信和张轻侯的踪迹。不过,以奴婢推测,按照这二人的性格,他们应该不会离得太远。”老太监道。

“这二人,确是忠义之人啊。”天子道。

“万岁爷,奴婢该死!”老太监扑通一声,再度跪倒在地。

“忠义便是忠义,又何不可说的?”天子笑道。

“万岁爷,奴婢……”老太监道。

“行了,起来。朕有事让你去办。”天子道。

“燕正义不可入京师。”待到老太监起身,天子道。

“是,万岁爷。”老太监道。

“韩学信和张轻侯这两个人,需要留给太子。”天子道。

“万岁爷,奴婢担心……”老太监道。

“神威堡的人,不就是要朕认个错么?”天子笑道。

“万岁爷……!”老太监又跪了下去。

“这件事,你亲自传密旨给窦怀恩。”天子道。

“是,万岁爷。”老太监道。

“独孤飞云的伤势如何了?”天子问道。

“回万岁爷,据陈太医的判断,独孤飞云至少还需要数日时间才有可能醒过来。”老太监道。

“独孤一脉的颜面,朕给他留一些。这个人,不醒过来,比醒过来好。”天子道。

“是,万岁爷。”老太监道。

“天香楼那里,以后没有必要再盯着了。告诉周怀礼,让他把人也撤了。”天子道。

“是,万岁爷。”老太监道。他的样子,欲言又止。

“说吧。”天子道。

“回万岁爷,奴婢担心,天香楼今夜若是出事,她会不会……”老太监道。

“有几位大师和道长赶去,怕什么?”天子笑道。

“回万岁爷,奴婢担心……”老太监道。

“不必再说了。她连朕的皇宫都可以来去自如,还保不住一个天香楼么?”天子笑道。

“是,万岁爷。”老太监道。

“有把握的,现在有几个了?”天子问道。

“回万岁爷,奴婢无能,只有两个。”老太监道。

“不急。他们都不急,你急什么?去吧。”天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