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风雨欲来满城乱（2）
思索着、回想着那旋绕心头的一幕幕，雪染不禁喃喃自语：“悬赏令上所写的事是前几天，紧接着唐家便有两位重要之人出了事……南宫雪澈明明说他会被监视或软禁，那如今天陵城里所发生的一切，是否真与他有关呢？”
唤来婢女碧水，雪染又问了些话，趁碧水不备将其弄昏后，收入无双神戒中让蓝锦好生看管，便以化形术变为碧水的模样和气息，走出冬雨苑。睍莼璩晓
顺着碧水的描述，雪染一路来到唐家下人所居住的北院，惊异发现，碧水竟被人监视着？
进入北院后，雪染寻了个易被看见的地方静静伫立，时不时有小厮和婢女前来打招呼，雪染皆是淡然有礼的回应，看似随意的交谈几句，已让雪染收获颇丰，甚至得知了唐家出事的是何人……
就在雪染见时候差不多了，准备返回冬雨苑时，却见两名同样婢女装着的少女，很是亲热的迎上来於。
“碧水姐，不是说冬雨苑那位公子叫你去吗？你怎么还在这儿？”一婢女甲好奇的问。
雪染面不改色：“公子说事情已经解决，我早已回来。”
另一位婢女乙几分不满的嘟起嘴：“叫你去了又说事情已解决，真是个奇怪的客人！拄”
“公子是唐家的贵客，岂是我们能随便议论？”雪染以自己对碧水的观察，用碧水的口吻淡然道。
“知道啦！”那婢女乙嘻嘻一笑：“什么时候我能像碧水一样稳重就好了，说不定也能得二公子赏识呢！”
雪染淡淡一笑，心中微凛，并没有说什么，唐家二公子也就是唐少战，那就是说碧水唐少战的人？
碧水在她面前一直是口风极紧，因此对碧水的事了解并不多，未免说错话，雪染还是决定少开口，幸得碧水也并不是个多话的人，不会因此露出太大破绽。
见假扮成碧水的雪染不说话，婢女乙笑容中闪过一抹阴色，又似不经意的开口：“不过现在老祖宗和卿长老都下落不明、生死不明，如果真落到了那毒蝎女手中，二公子怕是也麻烦了……”
雪染若有所思的沉默，眉间亦多了抹凝重。
婢女甲见状又急又恼的拉了下婢女乙：“不要乱说！二公子的修为在唐家新一辈天才里也是为翘楚，不会有麻烦的！而且老祖宗和卿长老都是绝世高人，哪有那么容易出事！”
“那可说不准。”婢女乙撇撇嘴，两眼直盯着雪染，见雪染又是沉默不语，顿时恼了：“众所周知，二公子是极受老祖宗看重，又有身为长老的父亲，才会被立于下一代家主候选，如果靠山倒下，二公子就是四面楚歌……”
“你真是太过分了！就算你爱慕大公子，也不用着对二公子这般落井下石呀！老祖宗和卿长老突然失踪，我们唐家少了两个威慑其它家族的强者，对唐家每个人都没好处！你再乱说话，小心我去告诉家主！”婢女甲愤怒的脱口而出。
“除了搬出家主，你还会什么？我告诉你，家主也是站在大公子这边的！无论你怎么想愿不愿意，我们都是一丘之貉！”婢女乙说完，笑嘻嘻掐了下婢女甲，转而看向变成碧水的雪染：“碧水，想必大公子已经跟你提过很多次了，就答应如何？”
婢女甲涨红了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被捉住了痛处，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我的事与你无关。”雪染淡漠的说了句，便转身径自离去，心中生出一些好笑，这婢女乙对碧水充满敌意，她虽从其他下人那里得知，唐少战口中的出事是唐家老祖宗和卿长老失踪了，却不知其中竟还有这种厉害关系……看来，她可以跟碧水好好谈谈了？
“你继续这样犹豫，就眼睁睁看着你最爱的二公子受死吧！”婢女乙满眼阴狠的恨恨骂道，没有一丝掩饰她的话语，似乎被人听到也没关系。
婢女甲张了张口，看着那头也不回远去的背影，最终嘴里的话还是没说出来，碧水姐……
唐府，冬雨苑。
雪染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四周，发现暗中监视的人还在，不由得心一凝，装作被人叫来的样子，敲了敲门：“公子，奴婢进来了？”
说完，雪染又等了下，才推门走进去。
把门窗全部关上后，雪染立刻布下结界，变回平凡少年的模样，白袖轻挥，一名昏迷不醒的女子凭空而现。
雪染洒下一缕散发着刺鼻气息粉末，女子顿时清醒过来，那姣好容貌算是中上等，睁开略有茫然的眼，缓缓站起身，体态丰盈，气质幽静，一袭绿裙犹如碧湖悠水，正是被她藏入无双神戒里的婢女——碧水。
见此情况，雪染微有讶异，先前她只觉此婢女长得不错却因太过谨慎，而显得一板一眼，不料在她这般没防备的情况下，竟从骨子里散发出如此浑然天成的迷人气质。
似是弄清了自己的处境，碧水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沉稳恭敬：“请问公子，奴婢刚才是怎么了？”
雪染暗觉可惜，不禁心生逗弄之意，故作叹息：“我对你算是一见钟情，方才好不容易找到借口让你来，却两句话都说不下去，见你又要走，我就拿出一坛酒准备喝喝闷酒，不想刚把酒坛拿出来，你闻着那气味就醉倒了，还醉在我房中，这不是存心考验我么……”
碧水浑身一僵，她刚才是准备离开，却似闻到什么迷醉的香味，然后就没了意识，莫非真是因酒香醉倒了？不可能！她的酒量哪有那么低，甚至还一闻就醉！一定是这人耍了什么手段，难道……
碧水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见衣裙是很凌乱，脸色不禁差到极点，难道，难道她真被这小子……
她这举动和神情皆落入雪染眼中，顿时让雪染心情大好，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丫头果真有点意思！
听闻雪染的笑声，在碧水心里便另一个意思，气上心头悲痛不已：“你居然罔顾二公子对你的信任和看重，对我，竟对我做出这种事来……”
雪染强着笑眨了眨眼，促狭道：“我对你做了什么？说来听听！”
“你！你这下流胚子！吃我一剑！”碧水气红了脸，更气得说不出其他话来，眼中莹莹泪光充满悲愤，手中一柄银色短剑显现，直向雪染刺来。
“极品宝器？”雪染拿着那柄银色短剑吃了一惊，她都没有一件极品宝器，这唐家的婢女还真是好待遇啊！而这般气急败坏、拿剑砍人的碧水，不似之前的死气沉沉恭恭敬敬，倒是合她胃口了！
雪染轻易避过碧水的攻击，却也知外面还有人在监视，如今碧水有极品宝器在手，若她真跟碧水打起来，饶是有结界在，也会惊动那监视的人，不由得伸手抓住碧水双腕让其不得动弹，轻笑道：“你想跟我打，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过你该知道自己被人监视了吧？”
近距离看着那柄银色长剑，雪染却是一惊，这个是……
碧水脸上涨得通红，狠狠踩了下雪染的脚，趁机远离了几步，两眼悲愤十足的瞪着雪染，却没再攻击反而收起了银色短剑，显然她也知道自己被人监视了。
雪染笑容可亲的旋身坐下，“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刚才只是逗逗你，想试试你的深浅……”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碧水满眼怀疑的瞅着雪染，这才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是误会、还是……
触及碧水的眼神，雪染顿时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好吧，玩笑是开大了点，但对于神情如此灵动的碧水，她却并不觉是坏事，至少要跟对方继续打交道，得先看人家顺眼吧？
将今天假扮成碧水得到所有消息，在脑中一一回顾了遍，雪染眼中一道危险的光芒闪过，已有了唱出好戏的打算。
瞅了眼不远处戒备的碧水，雪染看似无害的笑了：“碧水，我从刚才起便一直在想，你家公子对你如此看重，你怎舍得骗他呢？”
碧水身一颤：“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么？”雪染笑看着碧水，缓缓起身走向碧水，无形中散发的气势，凌厉而逼人：“你那把银色短剑剑柄上的图案，是象征五大世家之一君家的图腾吧？身为二公子的人，却手持君家的剑，不知是什么缘故呢？”
碧水只感到一股寒意涌上，忽的难以呼吸，仍强自镇定：“那是君家送二公子的东西，被二公子转送给了我……”
“那么，唐大公子向来视二公子为眼中钉，你又为什么答应大公子，去迫.害二公子？”雪染笑容一冷，如冬日寒冰刺骨锐利：“你以为二公子什么都不知道吗？家主与大公子一路，想将他除之后快，而你，就是大公子那边派来伺机害他的暗刺！”
碧水双拳紧握颤抖不已，满眼慌乱：“我不是！”
“不是什么？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背叛二公子？”雪染冷笑一声，密切注意碧水的样子，那婢女乙为大公子的人，婢女甲乃家主之人，这在她们的谈话中她已知道，而这碧水是帮哪边，根本无需问，肯定是唐二公子唐少战！但她想知道的是更多可用的消息，只有碧水对她没了反抗心，才会把所知道的事告诉她。
在雪染冷厉而强大气势中，碧水终是双腿一软，跌坐在地：“我是君家五小姐君碧水，不是唐大公子的暗刺，更不会伤害唐二公子……”
雪染很是诧异，她想到碧水可能与君家有关系，却也没想到碧水竟是君家小姐！可君家和唐家同为北陵五大世家，君家的五小姐怎么会成为唐家公子的婢女？想到先前那两婢女的话，这君家小姐怕是……
“我从小体弱多病，更无法修炼，一直久卧病床身居闺阁，十岁那年，前来君家做客的唐二公子，无意来到我居住的小院发现了我，送了我枚御乌丹，我才好起来，御乌丹可是宝丹级丹药，听说唐二公子因此被禁思过崖二十年，我……”碧水一边说，一边竟抹起眼泪来：“我是为了报恩而来，真的没有背叛唐二公子，我不会背叛他，永远不会……”
想来也是君碧水久居闺阁又未经世事，才会被雪染吓得这么厉害，而为了达到目的，却让一个没有任何过错的女子如此，雪染不由得心生了些愧疚，也有些困惑。
此时，碧水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记忆里，整个人的心神已彻底乱了：“唐大公子对我意图不轨，多次威胁我，我都没答应，可是，可是……二公子中毒了，如果我再拒绝，二公子会死的，他会死的……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的话……”
为什么既不是家人又非利益，碧水却能为唐少战不惜丢弃显贵身份，卑躬屈膝的做唐少战的婢女？还要将一切错误揽到自己身上，明明就非她的错……
报恩吗？可报恩有许多种方式，何须这样？
一时间，雪染的困惑更浓了，看着怀中泣不成声的女子，终是问出了声：“碧水，你为什么愿意做到这种地步？”
良久，碧水方抬起朦胧的眼，迷离着：“为什么？从他出现在我世界中的那一刻起，我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人，就算他不再记得我的存在，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想站在他身边……”
“是因为报恩吗？”雪染问。
碧水一怔，随即轻摇了摇头，泪水迷蒙的眼渐渐闪亮璀璨而坚定：“因为，我爱他，爱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他！”
雪染心头一震，有生以来，第一次迷茫了，她只知杀人，只知怎么不择手段的活下去，没有目的，没有理由，仅是为了活下去，若说还有渴望的话，那便是对家人亲人的渴望。
自古情字多伤人，但她纵活两世也不曾知道爱情为何物，为什么会让人如此？
直到很多年后，雪染也不曾忘记，碧水那诉说爱意的闪亮眼眸，犹如世间最美丽炫目的星辰，闪耀着让她茫然的心，生出羡慕。
这世上，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能让她不顾一切的去爱，像碧水这般坚定、而疯狂？
就在雪染如此想时，脑海忽的浮现一名男子脸孔，那般熟悉。
“怎么会突然想到他？”雪染眼中浮起一丝迷茫，却不想再继续思索这个让她不知所措的问题，起身回到桌旁，倒一杯凉茶轻抿，就似同这风雨欲来的天陵城，原本坚硬沉寂的心已不再平静。
沉默的空气弥漫。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彻底平复下来，两眼相对，忽然间都不知说什么好。
雪染假意咳了咳，打破沉默：“我想，我必须跟你道个歉，害你哭的那么伤心，对不起。”
碧水静默了下，“二公子既然怀疑我是暗刺，那他打算什么时候除掉我？”
“没有！那是子虚乌有的事。”雪染坦然歉意道：“我想知道一些事，故意利用一些消息刺激你，不过作为我的歉意，唐少战身上若真中了毒，我可以帮你除去。”
“他没怀疑我是暗刺，没有怀疑我，太好了，太好了！”碧水听闻顿时流出泪来，连忙抹了抹，抬眼认真看向雪染：“如果你真能解二公子身上的毒，刚才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也不会禀报二公子。”
“世间之毒，少有我不能解，这一点我有绝对的自信！而现在……碧水，我有些问题想问你，你能先回答我吗？”雪染充满真诚的眼回视碧水，经过方才的事，她已明白此女子是多么单纯，不想再对碧水耍手段，如果碧水不愿说，她再另寻他法就是了。
碧水点点头：“只要你能救二公子，别的事都好说，你问就是。”
“唐家的老祖宗和卿长老真是失踪了吗？”雪染严肃的问。
“老祖宗失踪了是事实，卿长老则是、”碧水话一顿，黯然道：“这点除了唐家家主、长老和唐家的公子小姐以外，没几人知道。卿长老死了，步入生死境的卿长老，被人杀了，甚至连魂体都没留下。卿长老本名唐卿，是二公子的父亲，所以现在大公子才会那么嚣张，无所顾忌的对二公子下毒，威胁我……”
说着，碧水将雪染闭门疗伤中、唐家所发生的事告诉雪染，那日雪染离去，唐家便开始了商议，商议结束后没多久，唐少战便中了毒。
这两天来，唐灵儿费尽心思也解不了那毒，唐少烈、唐少奇等更是里里外外的忙得不可开交，毕竟老祖宗下落不明，卿长老死亡，唐少战又中了毒，唐家在外的各个产业也同时出了问题，不单是其他长老，就连唐家的公子小姐也几乎全部出动……
如果不是六公子唐少烈出门前特意嘱咐她，并让她看好唐少战，碧水也不会知道卿长老竟然死了……
雪染倒吸一口凉气，难怪最近不见唐少烈的影子，却先前见唐少战并没有中毒的迹象，原来是在进入唐府之后中的毒，而能将步入生死境的强者彻底抹杀，那对方是何等强大？
雪染强压下心中震撼，“谁下的手，有怀疑的对象吗？”
“唐家家主和众位长老分析，这事一定与毒蝎女和五皇子有关！但北陵王庭追杀了五年多也没杀死的人，要寻找其下落太难，只能从五皇子入手。”碧水毫不隐瞒的说道，对于她来说，唐少战的性命高于一切，只要雪染能救唐少战的命，说些众所周知的事又如何？
“那五皇子呢？三位皇子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雪染一头黑线的问，怎么又跟她有关？她真想仰天大嚎一句，我什么都没做啊啊啊！
碧水想了想：“听说是三皇子和五皇子回来的那天，七皇子前去迎接，不料受到毒蝎女和其下属攻击，导致三皇子当场死亡，五皇子也身受重伤到现在也没醒，七皇子更是就此失踪……”
“五皇子既然没醒，那你们怎么知道是毒蝎女下的手？”雪染耐着性子，若非她定力强，此刻绝对是掀桌子骂人了！莫名其妙的背了那么多黑锅，简直是郁闷到极点！
“是三皇子的好友、五大世家之一的柳家四公子柳泽所说，毒蝎女悬赏令上的画像，也是他所画！自然错不了。”碧水解释道。
好你个南宫雪澈！雪染之前的猜想变成现实，她可是一点都不高兴，被自己的合作伙伴算计……也不对，南宫雪澈并不知道那个女孩就是她，算不得故意，可毕竟背黑锅的人就是她，雪染心里还是很不爽，非常的不爽！
但已确定是南宫雪澈搞出来的事，雪染对玉恒的安全也放心了，至于那南宫雪澈会昏迷到现在都不醒？她才不信！
“你怎么了？”
见碧水疑惑的目光，雪染呵呵冷笑几声，“没事，突然间想到了不爽的事，你别在意！麻烦你，再把五大世家和王庭的情况详细跟我说说，遇到不能说的地方，也不用为难，直接说不能说就是。”
碧水应声，将目前天陵城五大世家和王庭的情况详细告诉雪染，约莫整整大半天，碧水才说完。
雪染倒了杯凉茶以元力捂热，递给碧水，“谢谢告诉我这些，我向你保证，一定会让唐少战平安无事！”
接过温热的茶，碧水一笑：“我忽然觉得，你似乎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二公子的性命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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