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赌约

正主儿一现身,厅内的空气好似变了一变,或者是观者捧场的态度更热情,或许是台上角儿多下了几分力气。宋明哲只是觉得玲珑长袖善舞的样子非常像前世的精英白领,在座各位方方面面都被照顾的极好,并没有冷落哪个人,就连嗑瓜子看好戏的宋明哲都被垂青了两句。

“小公子看着有些面生,之前连小王爷都拍案叫绝的梅花糕,赶紧端上来给小公子尝尝,也算是赏过芙蓉楼的一景了。”

细品之下的确香甜可口,入口软糯不输桂花糕,难得是回味时满口萦绕的梅花香,满足口腹之欲再看雕画精细的表皮,让人爱的不舍得再吃下去,真正把点心提升到了艺术的境界。

宋明哲很满意,一口女儿茶一口点心不亦乐乎,所以萧裕纯也很满意。

不一会儿,玲珑姑娘换了一身抹胸珠袖舞衣上来,头上只以翠羽为饰,脂粉薄施,淡扫蛾眉,轻点绛唇,笑着对众人说,“玲珑近日新排了剑器舞,今日就给大家献丑了,只是乐师身上不好,不知能否请萧世子帮忙?”

萧裕纯正要开口婉拒,那厢宋小官人已经在拍手叫好了,萧裕纯郁闷的看了一眼不解风情的宋明哲,只得欠身道,“佳人有约,小王恭敬不如从命了。”

玲珑姑娘含笑持剑而立,早有娇儿将萧裕纯引至显眼位置。萧裕纯调试了一下手边的古琴,目露欣赏,“这把琴不错,想必是珍宝阁的镇楼之宝吧,也只有玲珑姑娘能让胡老板割爱了。”

玲珑姑娘面有得色却没有回答,萧裕纯闭眼试了几个音后,猛然睁开,双眼精光四射,手下已是一曲激昂的孤鸿曲,用宋明哲的话来说,九指琴魔东方不败在世也不过如此了。当时人多眼杂,兼之萧裕纯被夸的飘飘然,没顾得上细问东方不败是何人。后来萧裕纯想起这茬,宋明哲啊了一声,东方不败是一个传奇故事里的人,为了练一种叫葵花宝典的武功把自己给阉了,不过那个通身的霸气啊啧啧,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人了。把堂堂端王世子比作阉人,哪怕通天的阉人也不行,萧裕纯的脸色黑如大相国寺灌园叟家的锅底。然后呢,就在萧世子能睡三五个人的大床上,嗯,发生了一些类似三打白骨精这等不可描述的事件。

让我们擦擦口水收回遐想,把目光放在台上。呵,你且看玲珑姑娘,眉梢眼角藏秀气,手里的舞剑似与她浑然一体,长啸间吐气若兰,起势如雷霆万钧,并无一丝女儿家的脂粉气,看得人不由自主屏息凝视,收势仿佛浩瀚江海的粼粼波光,舞姿的绰约与越来越急切的琴声契合,眉眼间的意气风发,,这一刻的玲珑姑娘实在是美到极点的姿态。如果说这段舞有公孙大娘遗风,看多了现代各种舞蹈艺术体操的宋明哲也是相信的,结束的时候他的巴掌都拍疼了,这是活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啊,要是有个手机拍下来传网上那得多高的点击量啊!

“没想到你琴弹得不错嘛。”宋明哲咂着嘴说,眼睛还盯着玲珑姑娘不放,并没有太在意重新坐在自己身边的萧裕纯。

萧裕纯就郁闷了,自己堂堂王孙公子,和周围斗鸡走狗纨绔子弟横向比较起来,自己的文化水平那称的上出类拔萃好么,就是纵向和世代书香比较,自己的艺术修养也不落人后呀,不好意思说自己古今无出其右但夸一声才华横溢不过分吧,怎么就碰上你这个二货不懂的欣赏呢。

萧裕纯假装若无其事实则心机,把自己的扇面伸在宋明哲面前,不动声色换了话题,“琴技虽然属于君子六艺,但是毕竟用来怡心养品,陶冶情操,本朝更看重的是书法,唔,骑术也很重要,改日带你去打马球吧。”憋废话,快夸我,我的字在外面可是千金难换啊!

宋明哲嫌萧裕纯的扇子挡了视线,信手拨开,对他刚提到的马球更感兴趣一点。古往今来,医生的字一直被百姓诟病,前世一二线城市大多采用电子病历才好的多,不过一个医生一天下来上百个病人,又要给足每个病人问诊时间,又要提高效率把所有挂上号的患者看完,算来算去除了少喝水少上厕所,大概也就写病历能够压缩压缩了,不过话又说过来,病历主要是给药方或者同行看的,稍微对医药熟悉一点的内行人阅读不成问题就行。

“小王爷的字师从本朝书法大家玉虚真人,一般人想求也是求不到的呐。”玲珑姑娘已经换了一身衣裙,头上的羽饰换成了碧玉,气质谈吐更像权贵家里娇生惯养的名门闺秀。这厢终于等到捧场的小王爷心下好不快活,得意的摇着扇子,“玲珑姑娘说哪里的话,小王只是师傅不成器的关门弟子罢了,大家喜欢是抬举小王,乃小王的荣幸,改日送玲珑姑娘一幅好了。”

玲珑姑娘顿时喜形于色,“玲珑可是等到这句话了,小王爷可不能食言啊。”

“这字很好么?”宋明哲把那把风流入骨的扇子颠来倒去看了个遍,像小狗一般仿佛凑近了细闻,“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不过大家都说好,应该很值钱吧,有空帮我也写个扇面吧。”之前没来的及在某宝上买把,现在都略有遗憾,当下现成的纯手工艺制品可不能错过了。

“可以,想些什么?”萧裕纯有些期待的看着宋明哲。

宋明哲正襟危坐,口齿清楚,一字一顿回答:“朕就是这样的汉子。”

咕咚一声,风流潇洒的萧世子一个没坐稳,差点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好在厅内大家突然情绪热烈,除了秦奇峰撇了撇嘴,所幸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不然萧裕纯可是没脸再来喝女儿茶了。

厅中间挂上了一幅画,上面一株老梅树下斜倚着一把剑,除了一二妆点的山石以外,再无其他。宋明哲把萧裕纯往座位上一放,就勾着脑袋看热闹去了。

这是算什么,看图说话?宋明哲猜想着,拉过旁边低头思索的兄台,“这位仁兄,不知这是做甚么?”

对方显然沉浸在韵脚和典故里不可自拔,嘴里念念有词着什么,“玲珑姑娘拿出自己的画,让大家赋诗一首配上这画,赢了的有彩头。”说完又自顾自思索去了。

宋明哲看着画,对风格啦,意境啦,都不是很明白,不过听到有彩头可拿,肯定会是好东西,不拿白不拿,虽然自己肚子里这点墨水也就够个打油诗,但是万一中了呢,彩头换给萧裕纯,自己也不白拿他的画么!

宋明哲喜滋滋把自己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熟练的摊开纸,咬着笔尾,歪头思考了半柱香的时间,先落笔写下两句。这就是应试教育的好处,多年的训练下来,无论会做与否,先把能写的写上去。

“哦,这么想赢这个彩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萧裕纯凑了过来。

“嗯哼。”宋明哲抓耳挠腮死活想不起前面后面几句了。

萧裕纯瞟了一眼墨迹已经干了的纸,突然之间笑的暧昧,“肯不肯与我打个赌?”

“赌什么?”宋明哲前后左右看看,大家大多得了八句,正在斟酌字眼,眼看台上计时的一炷香只剩三分之一,有些人还捣乱,真是山间竹子高高,这是节外生枝不嫌乱么!

“我赌你定能赢了着彩头,输了我现场把扇面写给你,若我赢了你敢不敢一身女装陪我去马行街扮强抢民女?”凤目间满是玩味,像是等待猎物上钩的老猎人,成竹在胸。

众人已经纷纷交卷了,宋明哲叹了口气,想也没想随后对着萧裕纯回了个,“有何不敢,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不知道这残句是何人所作?虽然只是残局,但是如鱼饮水,玲珑的心思想必这位公子知道了,哪位公子能站出来么?”

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人站了出来,不过他自己对这个结果都很意外,桃花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他是宋明哲。众人像一把铜板撒进油锅一样,一下子炸了起来。

“这不是小王爷带出来的人,真不是南风馆的新面孔?”

“这佳句怎么看也不像此等人能够写出来的,他今晚吃了整整三盘梅花糕呢。”

宋明哲茫然的听着众人的议论纷纷,看着大家用或艳羡或嫉妒或不服气的眼神注视着自己,这就要颁奖了吗?

玲珑姑娘用那双顾盼生辉,撩人心怀的妙目打量着自己,“今晚就由玲珑陪唱曲解闷吧。”说完对自己笑了一笑。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传说中的入幕之宾吗?宋明哲涨红了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旁边的一位兄台不厚道,把自己向前推了一步,刷一下众人的视线牢牢缠在自己身上,连说把彩头让给别人的机会都不给,转头一看那人不正是笑的牙不见眼的萧裕纯么!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宋明哲黄粱一梦,秦奇峰千钧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