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海的儿子（七）
角色互换，这次是卜诺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等苏律出来。他好奇地端起咖啡，杯子真漂亮，他轻轻用指甲点了一下，杯子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他笑着喝了一口。噗！怎么这么苦！
正好苏律拉开试衣间的帘子，然后就看见卜诺对着他喷了一口咖啡，有，那么奇怪吗？苏律有点心虚，暂时没来得及不快。
卜诺慌张地站起来，左顾右盼找着能擦桌子的东西，店员过来帮忙，他也插不上手，有点尴尬的站起来，抬头，看到了苏律，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苏律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的下半身，是一条闪耀的金色鱼尾！之前的不快一扫而空，卜诺冲到苏律面前，又后退了几步，像是怕冲撞他，满脸的不可思议。
“真的有那么奇怪吗？”苏律目露凶光，冷冷地看着卜诺，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二愣子还能更夸张点吗？
“不不不……”卜诺一连说了三个不，他赞叹道，“怎么会奇怪呢？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鱼。”
最美？苏律黑线：“我不是白雪公主他后妈，不想争最美……”
卜诺更激动了：“这怎么能是争呢？这就是事实啊！你看你尾巴上的鳞片，细腻，圆润，有光泽，鳞片与鳞片间的距离都恰到好处，当你在大海上摆起金色鱼尾那一刹那，连阳光都黯然失色。”
店员站在他们旁边，被唬得一愣一愣。这真的，只是一条普通的鱼尾，不少地方还有线头，因为时间久远，色泽都有点暗沉了，稍微上点档次的COSER都不会穿……
这个家伙又在胡说些什么？苏律板起脸，手却紧紧攥着衣摆，“可是那些人鱼都光着上身，我这样真的可以吗？”
“当然不……”当然不可以，可是一想到别人会看到小律的身体，他就觉得心里酸酸的，于是他对他的主人撒了第二个谎，“没关系的，小律怎么样都好看，我最爱小律穿白衬衫了。”
可是，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吧，苏律第一次对一件事情犹豫不决。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上身穿着白衬衫，下身是鱼尾，怎么看怎么别扭。忽然脚下一轻，原来是卜诺怕他反悔，壮着胆子擅自把苏律抱出了那家店。
卜诺抱着苏律走到别墅门口，一个穿着西装的的青年男子将他们拦下：“不好意思，请出示请柬。”
卜诺从口袋里掏出请柬，男子掀开蓝布看了眼苏律的尾巴，大惊失色，“苏律先生，你的人鱼生病了吗？为什么尾巴暗沉粗糙，简直就像一块破布？哦，请原谅我的直接，但我想他需要帮助。”
他每多说一句话苏律的脸色就阴沉一分，他看着卜诺冷笑，没想到卜诺却跟西装男子争执起来，他说：“你怎么能这么说小律的尾巴？我告诉你，他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尾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鱼！”
苏律忽然觉得，他跟卜诺一样是个弱智，他在店里的时候竟然会因为卜诺的称赞而愉悦，现在听他这么跟人争执，真想在脸上写上五个大字：我不认识他！不不不，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哦，跟卜诺在一起久了，脑子愈发不好使。
西装男子对苏律说：“人鱼先生，你确定你的饲主具有饲养你的能力吗？”
卜诺气得想上去塞他一拳，可是苏律冷冷瞪了他一眼，即使不服气他也只能乖乖听话。
苏律朝西装男子勾勾手指头，西装男子弯腰把脸贴过来，卜诺急得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苏律神秘兮兮地说：“他下面很大。”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卜诺。西装男子有些尴尬，一声不响地放形。卜诺自然听见他们说了什么，除了害羞，还隐隐有些骄傲，他挺起胸膛，大步跨进别墅。
别墅的中间有一个超大的露天泳池，里面，竟然都是人鱼！颜色各异的人鱼或靠在泳池边手里拿着一杯红酒，或两三条在一起嬉戏，或舞动着鱼尾，上演花式游泳大赛。各色鱼尾交缠，在阳光下闪着璀璨的光。
苏律低头看了眼自己那破破烂烂的鱼尾，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的西装男子会怀疑他生病了……其实那些人鱼除了美丽的尾巴，还有一头闪耀的秀发，卷发像天边的云朵，直发，直发像……他忽然发现，这些人鱼的直发再好看，也没有卜诺的直发好看。
他看向卜诺，卜诺也正看着他，还是那种十分怜悯的目光，这个家伙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果然，卜诺说：“虽然你现在没有头发和鱼尾，但是等你有了头发和鱼尾后，你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鱼。”
刚才不说他就是吗？怎么现在变成了拥有头发和尾巴之后呢？笑话，他介意这些做什么，难不成他宁*头不做凤尾，想在这群低等动物里拔得头筹？
“嗨，小蓝？”一个调笑的声音传来，苏律和卜诺双双回头，竟然是浅仓。
卜诺似乎很生气，他说：“我现在有名字了，叫卜诺。”
浅仓看了他一眼，笑得更欢了，他扫了一眼苏律的鱼尾，知道他们是混进来的，也不戳破，继续跟卜诺闲聊。
“对了，这是我的……”卜诺指着苏律想要介绍，可是忽然想起来，他们身份对换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这时候，泳池里的几个人鱼通过浅仓发现了卜诺，很是稀奇地围过来。苏律亲眼看到，他们是怎么用臂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坐到泳池边上，又是怎么，用尾巴走路！他们用尾巴上分开的扇形鱼尾走路，像是人类走路“外八字”一样，一走一歪还扭着屁股，企鹅都没他们这么滑稽。
“小蓝？你怎么抱着一条这么丑的人鱼，你的主人呢？”一条人鱼拨弄着他火红的头发问。在人鱼看来，头发和尾巴就是比美利器，没头发和没尾巴的人鱼是没有鱼权的。
“都说了，我不叫小蓝，我现在叫卜诺，我的主人给我起的名字。还有，小律一点都不丑！”
“那你的主人呢？他怎么没来？还让你带着一条小丑鱼？”
这些，果然是低等生物。苏律不想听他们胡扯，于是冷冷地说：“能把我放下来吗？”
红发人鱼看了他一眼，惊呼：“你就是苏律！”苏律的照片他们看过，他是饲主里少有长相精致的，而且爱好特殊，所以很容易记。
其他几个知道苏律的人鱼也凑过来，一时间，他们被围得水泄不通。作为一条人鱼，苏律长得其丑无比，可是作为一个饲主，苏律却是难得的美男子。
大家看着曾经让他们闻风丧胆的苏律竟然穿上了鱼尾，躺在他们认为的“窝囊废”小蓝，哦不，现在是卜诺的怀里，目光都有点微妙。
“小……卜诺，你不错啊，真让我们刮目相看。”他们都是被饲养和被调-教的，但是卜诺竟然调-教了他的饲主！
“卜诺，你实在太炫酷了，我要向你学……我的主人好像在附近……”
“卜诺卜诺，你是怎么做到的？”
唧唧复唧唧，苏律的脸色愈发阴沉，特别是看到卜诺得意的笑容，他想把那张脸扔在地上踩两脚。他现在是被当成玩物，没有自尊，沦为他炫耀的资本。这种被人轻视的滋味，真是一点也不好受。
“放我下来。”苏律平静地说。卜诺还沉浸在喜悦当中，正想问为什么苏律瞥了他一眼，“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卜诺迅速把苏律放下来，红发人鱼崇拜道：“明明是拥有驯服饲主能力的强大人鱼，却还把饲主的话奉为信条，真是太帅了！”
“别说了，我不是。”卜诺垂下眼眸，隐隐有些失落。因为他的虚荣，小律好像不开心了。
苏律坐在泳池边，摆动着廉价鱼尾，把水面漾起一圈圈涟漪，眼角的余光扫到卜诺，“嘭”地一声跳进泳池，滑动双臂，摆动鱼尾游到了对岸。
卜诺下意识想跳下去，胳膊被人拉住，是浅仓。卜诺犹豫地看着苏律游走，他不能下水。
跳下水，其实是个错误的决定。别的人鱼身上沾了水不会显湿，只有他一个人像个落汤鸡一样，特别是，胸口的亮点遭遇冷水的刺激，已经傲然挺立。
所有人都裸着上半身也没有什么，单他一个人穿着湿透的白衬衫，身体曲线被完美地勾勒出来，若隐若现，十分撩人。
等苏律发现这一点时，他已经被人鱼包围了，到处都是健壮的胸膛，他觉得，他快无法呼吸了。
“你是哪里跑过来的弱鸡？那边才是你的归宿。”一个傲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律挑眉。
他看向说话的人鱼，他长得十分健壮，跟其他人鱼不同的是，他除了有头发和尾巴外，手肘和腰部还有美丽的鱼鳍。
他顺着他的手，不，那更像是蹼爪，看过去，那边有着另一群人鱼，皮肤雪白，给人一种想要保护的感觉。联系他的用词：弱鸡。是说他太瘦弱所以不配跟他们在一起？
“你们这群低等人鱼生来就是被人压，哪配和我们这些尊贵的高等人鱼在一起。”
你连手指都没进化好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高等人鱼？苏律冷笑，一只手掐住人鱼的手腕，往后一拧，“咔嚓”一声，卸了他一条胳膊。
人鱼群里爆发惊呼，鱼群四处逃窜，剧痛下，那条人鱼唱起了歌，他发现，所有人鱼当中，被他卸了胳膊的人鱼他的鱼鳍最大最漂亮，这是否可以证明他在这一群人鱼中地位最高？那么他受伤那些人鱼不是应该一拥而上吗？
他一阵晕眩，眼前的一片血红，他竟然泡在了血海里！接着他似乎听见了卜诺的声音，他大叫：“不要！”
不要什么？苏律摇摇头，眼前的水又变回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