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chapter39无比笃定

几个小时的折腾，卓一凡已经精疲力竭，虽然他想保持清醒，但是浑身上下湿得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似的他，洗完澡后，眼睛都睁不开了。

戒毒，的确是一件耗费体力，折磨意志的事情。

吕子渝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无助的卓一凡，心中的愧疚像是迅速编制的蜘蛛网，密密麻麻的包裹着她的心，让她每一次的呼吸都憋闷又难受。

即便是这样，卓一凡在睡着之前，还是执意让她离开，一直以来，他都是令她仰望，追逐，可以为之并驾齐驱的对象。现在的他，狼狈，无助，实在太难看。

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吕子渝眼中的愧疚，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后果他也早有心理准备，也准备好自己一力承担。

“子渝，你走吧。”这是他反复说的一句话，他不能接受如此软弱无能的一面，毫无遮掩的展露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

他接受不了。

吕子渝却有自己的坚持，她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她也不是毫无感觉，只懂得索取的自私女人。她不会忘记，无论她遇到怎么样的困难，无助，这个男人总是在最她最需要的时刻，及时出现。现在，换她来被这个男人需要，这才是一段感情必须平衡的地方。

男女双方都能成为彼此的依靠，精神依赖，同样被彼此所需要，这才是一段感情能够长久下去的关键因素。

更何况，卓一凡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境地，跟她有莫大的关系。无论是以爱人，还是其他什么角度出发，她都不可能在这件事上置身事外。

她的回答也一无既往的坚定：“卓一凡，这件事情，没有商量。”

体力和精神的巨大消耗让卓一凡的坚持变得不那么有力，短暂的对峙过后，他渐渐不敌疲累，身体像是被瞬间掏空，他像是走完了非常漫长的一段艰辛之路，最终在吕子渝的注视下，缓缓合上了眼。

吕子渝看他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站起身，出门的时候随手关上了门。

孟诚还等在客厅里，刚才算是给两个人提供一个单独谈话的机会。其实，到现在他还是不怎么待见吕子渝的，在他的印象里，吕子渝不过是个脾气很大，又爱端着的千金大小姐，好哥们儿卓一凡没少在她这里吃瘪。虽然孩子的事儿，他全然不知情，但是，卓一凡一段时间的性情大变，他还是能感觉得到的。卓一凡为了她，甚至改变了自己的职业方向，这对于一个男人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可是，吕子渝回报给卓一凡的又是什么呢？在孟诚这个旁观者眼里，吕子渝这个女人除了不断的给卓一凡带来麻烦和伤害，简直毫无建树。

吕子渝不是个不会看眼色的人，孟诚对她有意无意的嫌弃，她当然能够敏锐的捕捉到。说没有感觉，那是骗人的，毕竟孟诚是卓一凡非常要好的朋友，她想要跟卓一凡好好在一起，如果他的好朋友能够欣然接受她，她想她跟卓一凡之间的矛盾冲突会相对的减少不少。

只不过，现在她关心的重点不在这一点上。

“孟诚，请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从刚才到现在，一开始是被卓一凡的痛苦震撼，紧接着又是想方设法的想要减轻卓一凡的痛苦，卓一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还没来得及好好了解一番。虽然，她大概也猜得出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她还是想要了解这其中每一个细节。

提到这个话题，孟诚的脸色果然变得越发的不好看起来，看着吕子渝的眼神也有些阴沉起来。

“吕小姐，离开卓一凡，看看你把他毁成什么样儿了。”

他今天之所以把吕子渝引到这儿来，其实就是想要吕子渝自己看一看，卓一凡因为她遭了什么样的罪。

她凭什么就能心安理得的在医院里高枕无忧的躺着？而自己的好哥们儿只能默默的一个人忍受着这样的煎熬，而这一切还是这个女人带来的。

虽然知道孟诚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但是这样直白的要她离开卓一凡，还是有些刺激到了吕子渝。

“孟诚，只要卓一凡才能开口让我离开。”

孟诚没有接话，只是郁闷的摸出烟来点上，他抽完了两支烟才能平静的将营救卓一凡时候的情形原原本本的说上一遍。

因为，即使干了刑警那么多年，抓捕吸毒犯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儿，卓一凡身上绑着绷带，神志不清的癫狂样子，对他的冲击还是极大的。

他眼睁睁看着人前意气风发，自信谨慎的好哥们，变成一个由那玩意儿控制的傀儡，他简直杀人的心都有了。

也许是干刑侦这行久了，孟诚叙述整个事情的始末，用词简短而准确，可以说每一个标点都十分到位，让人像是亲临了现场一般。

吕子渝强撑着听他讲完，本来有些苍白的脸色，更添了一份惨然，辰伟霆的变态扭曲她是亲身体会过的，她几乎可以想象卓一凡是怎么在他的威胁下一步一步让自己堕落，而促使这一切发生的就是她这个罪魁祸首。

她沉默的垂下眼，心中的某种情绪似乎更加坚定。

这一刻，孟诚也感受到了她心中的那份沉重，想要把她踢出卓一凡生命的那股狠劲不知不觉就弱了几分，语气也变得不那么尖锐。

“吕小姐，我不知道你跟一凡之间到底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只不过，现在，一凡这个样子你也看见了，我想，你也非常清楚，是谁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没有你……他的生活一直都很顺遂，跳级，出国留学，开事务所，成为业界有名的大状。他的人生几乎没有瑕疵，可你看看，他跟你有了交集的这几个月，他都遇到了什么？放着名利双收的路不走，他半道上去做什么检察官，你觉得是他该做的事儿吗？”

“好，即使是他自己愿意干的，他好好当个公务员，在这方面热火朝天的干一场，我也没话说。事实上，他自己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他也有这种能力。可你看看现在，他变成什么样儿了？别说能不能好好干工作，名利双收了，他现在还能不能恢复成一个正常人，过正常的生活都是个未知数呢，你知道吗！而这些都是因为你！”

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在锤击着吕子渝的耳膜，她被这种密集的钝痛，弄得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

她否认不了孟诚的话，他说得每一个字她都无法否认。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做不到就这样离开，自从他们两个和好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决定了，绝对不会再轻易放手。连死亡都不能轻易将他们两个分开。

“孟诚。”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疲惫的沙哑，嗓子像是梗着一根又大又长的刺，没吐出一个字都钻心的疼，“我承认你说的都是对的。我的出现只会给他带来麻烦，可是，如果没有我，他的生活只会比这更糟。”

不是她自我感觉良好，在跟卓一凡之间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她已然发现，无论外表装得多么平静安详，内心的伤和痛，是无论如何也消弭不了的。所以，无论是她之于卓一凡，还是卓一凡之于她，都是彼此治愈伤痕的良药，所以任何一方的放手，都会对对方造成无可弥补的伤害。这种伤，外表看不见，但是会悄悄在体内腐朽，恶化，最后造成不可估量的摧毁力。

“卓一凡为我做了很多，这一次，我想要为他做些什么。”

她忽然直视着孟诚，大大的眼眸里是没有掩饰的一片赤诚，非常具有蛊惑力，孟诚在这样的眼神之下，无法不相信她的认真。

只是，让他轻易的接受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但与此同时，他也明白，吕子渝绝不会因为他的反对而知难而退。

消极对抗是他唯一想到的合理方式，不赞成却也不鼓励，是他目前能想到的。

“吕小姐，还真是自以为是。”说完，他猛的站起身，愤愤的离开。

阻止不了，眼不见为净，他还是能做到的。

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吕子渝折回房里去看卓一凡，说起来她跟卓一凡认识有十几年，真正娴熟起来也就这段时间，看到他睡着的样子更是寥寥无几。

现在的他背对着门躺着，身体成弓起状缩在靠近墙的内侧，整个人呈现出一股防备的状态。

这样的他看起来，隐隐透着对外界的不安，让吕子渝没来由的一阵心酸。

她缓缓走过去，在窗帘透出的模糊光线下，轻轻抚着他已经瘦削到变了样子的脸。

卓一凡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双眉还是轻蹙着，吕子渝伸手过去轻柔的抚平，然后，她脱了鞋子，轻柔的上了床，贴着卓一凡躺了下去。她伸出手，从背后抱着卓一凡，心底的悲伤似乎变得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他还活着，他还在她的身边，他并不是得了不可救药的疾病，他一定会好起来！

这样的想法越来越笃定，吕子渝的双手也越来越用力，无论接下来的过程是多么艰难，她决定了，她必须陪着他度过。